──為什麼當初自己會做下那樣的決定?

  這天晚上,是秀麗假扮十三姬的第三天,獨自一人在御史辦公室趕進度的清雅,看著搖曳的燭火,不禁想起兩年前,對秀麗伸出手的那一天。

  他放下毛筆,雙手抱胸閉目養神著。

 

 

    **

稍早,在清雅得知秀麗就要進後宮時,他本想去嘲弄她一番,走到她的辦公室時,那裡的景象卻讓他將所有嘲弄的話都吞了回去。

  

  整潔的辦公室,不同於以往有案件時文件擺放的亂七八糟,所有書籍都排列的十分整齊,桌上也是一塵不染。而那名即將退官的少女,正將她的官服整齊的折起來放在桌上,一旁擺著名為花蕾髮簪,顯得格外諷刺。她看著官服的眼神十分悲傷與無奈,甚至帶著一絲絕望,她沒注意到清雅的到來,正仰著臉,似乎努力讓眼淚不要流下來。

  

  看到這樣的她,清雅不知是哪來的想法,忽然有些不捨。他想都沒想的就開口邀約,卻再下一秒立刻感到後悔、及驚訝。

  

  「……我、我答應你。」而那反握住自己的手的細細的手及微微顫抖的聲音,讓他忽然不後悔了。

 

 

  在那之後,少女獨自在臥室裡究竟哭泣了幾次?很多次,都讓清雅差點忍不住想衝進房裡擁抱她的衝動,但是,她為什麼要哭泣?難道是為了那個國王?「王之官員」這個名字一點也當之無愧的她,就那麼喜歡那個國王嗎?

  

  想到這哩,清雅握緊的拳頭爆出青筋,臉上滿是不甘心。接下來,他寧願回到御史台將自己埋在工作裡,也不想在繼續想下去。

  

  隔天早晨,縱使雙眼紅腫的像小白兔,秀麗依然表現的很有朝氣,在浪燕青、在榛蘇芳面前,她絲毫不露出退卻或後悔的模樣。

  

  

  ──她到底是用什麼做的阿?

  

  有時候,清雅也對如此堅韌的她感到佩服。

  

  ──接下來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也是那天晚上自己的衝動種下的果吧?

  

  

  有一次,在聽到啜泣聲後,清雅毫不猶豫的開門走了進去,原以為秀麗會縮成一團窩在床上,沒想到她居然就站在門旁,看來似乎要將燭火捻息,此時正滿臉驚愕的看著自己,臉上ㄧ滴剔透的淚滴才剛滑落。

  

  「清雅…………在家啊?」她用衣袖胡亂抹掉淚珠,就像一隻受驚嚇的白兔,卻依然努力擠出一個苦笑。

  

  ──是因為妳那麼不肯服輸

  

  「怎麼?這是我家,難道我不能回來嗎?」雖然口氣冷冷的,但清雅不知道,自己臉上滿是擔心與無奈。

  

  「……妳為什麼要哭?該不會和那個國王有關吧?」

  

  「沒有啦……和劉輝沒有關係….阿哈哈..……」秀麗苦笑著,想要敷衍過去,卻被清雅一把抓至手臂,直接壓到床上。

  

  "劉輝"?!為什麼那麼親密的叫著那個國王的名字?一股莫名的憤怒湧上心頭,令清雅不自覺的加重力道。

  

  「好痛……清雅,你幹麻突然……

  

  「哼!好歹現在的我也是妳的夫君,想做什麼難不成還要事先告知?」 

  

  「……隨便你,反正我相信你是不會對我怎樣的。」秀麗的雙眼定定看著他,就像在馬車那次一樣堅定。

  

  ──現在她的眼裡,只看得到我。

  

  忽然,清雅笑出了聲。

  

  「妳這女人,還真一點也不坦白啊!妳有煩惱是妳家的事,不想講也是妳的事,但至少不要每天晚上哭哭啼啼的吧?哼!不做點什麼妳似乎還沒有自覺阿傾聽娘子的煩惱也是本大爺身為夫君的義務阿!」

  

  「……什麼跟什麼啊?一直夫君娘子的,你也沒把我當"陸夫人"吧?」

  

  「呵呵!還挺了解我的嘛!那麼……」他湊近她的臉,狡猾的笑著。

  

  「妳說不說?」

  

  「……好啦!其實,我只是想回去見爹而已……」聽到這句話,清雅微微愣了一下。

  

  「……那明天跟御史台請假,回去省親吧!」

  

  「咦?你是誰啊?怎麼會說這種話?這種話是那個冷血男二號說的嘛?」

  

  「對啊!這真不像本大爺會說的話呢!不過,答應娘子的心願是夫君的義務吧!」邊說,清雅還伸手撫摸秀麗的頭髮,接著,愛憐似的將她擁入懷裡。

  

  「快睡吧!妳不會想要用這種兔子眼去見妳爹吧?」他笑著,有股淡淡的香氣包圍著秀麗,令她感到十分安心。

  

  (……沒想到冷血男也有這樣溫柔的時候……

  

  那晚,在清雅的懷裡,秀麗安穩的睡了,度過嫁給清雅後,第一個沒作惡夢的夜晚。

 

 

  約莫兩、三個月後,當清雅在御史台的工作告一段落,準備回家休息時,忽然聽到一陣優美的二胡聲。他驚訝的跑到中庭的湖邊,看見只披著單衣的少女,披著長髮,正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拉著二胡。

 

  月光照耀在湖面上,反射少女輕閉的雙眼,及安祥的表情,美的就像一幅畫。

 

  「咦?」似乎是聽到清雅的腳步聲,少女張開雙眼,抬頭看著他。

 

  ──就像仙女下凡一般……

 

  「清雅,你回來啦?我今天有做飯喔!要不要吃ㄧ點呢?」她放下二胡,笑吟吟的走近他。

 

  忽地,清雅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感情,他伸手將秀麗拉近自己,抬起她的臉,輕輕吻了下去。

 

  少女的身體微微僵住,卻沒有抗拒。

 

  她的唇軟軟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是剛沐浴過嗎?那股觸動,令他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更多。微風吹拂,她的瀏海輕刺著他的眉間,就像她不知何時以能觸動他原本應該冰封的心。那一瞬間,清雅覺得好像有什麼發芽了。

  

  ──怎麼可能用演技接吻?如果不是真心,那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但是……如果真心"發芽"了呢?

  

  良久,清雅才放開秀麗,滿臉通紅的少女在自己懷裡輕喘著,是不是自己太過心急,傷害到她了呢?

  

  但是秀麗一抬頭,看著自己的雙眼正盈滿了害羞與吃驚的感情。

  

  「你幹麻阿……又再打什麼壞主意?」 

  

  「嗯?親愛的娘子做飯給我吃,難道不需要給點謝禮?」

  

  「什麼謝禮啊?我怎麼一點都沒感覺到有感謝的意味啊?」

  

  「難道是我的熱情不夠,無法傳達給妳嗎?那再來一次好了。」說著,清雅又作勢要吻她。

  

  「收、收到了,你趕快去吃飯啦!菜都要涼了!」看到這樣的他,她急忙用手堵住他的臉。

  

  「妳這女人,還真不坦白阿……」他笑著,看起來十分愉悅。

  

  ──總覺得,能認識妳真的太好了。

 

    **

 

  從記憶的那端被拉回來,清雅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睡著了,而自己背上多了一條薄被。

 

  「這是……?」蠟燭只剩一點點就要融完了,桌上擺著一籃豆沙包。讓清雅感到些許詫異。

   

  (……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忽地,又是那陣二胡聲,悠悠的傳進辦公室裡。

  

  「……那女人……」他微微一笑,起身大步走進休息室。

  

  

  「我說,妳還正在執勤呢!這樣不會太閑了嗎?」對著黑暗中的人影,他笑著,一邊慶幸這裏很黑,才沒讓佳人看見自己,正因為這時能見到她而竊喜著。

  

  「……照顧夫君也是娘子的義務吧?而且你也太瘋狂了,累了就該休息阿……」後面那句就像低語一樣,小到不細聽就聽不到。

  

  「看來妳還挺關心本大爺的嘛……呵呵……」他走近她,伸出手。

  

  ──即使在黑暗中依然感受得到妳。

  

  「紅秀麗……」他擁住她。

  

  「能愛上妳真是太好了……」比耳語還要更低沉、比掉落地面的銀針還要更微小。

  

  秀麗並沒有聽清楚,因此只是抬頭望著他。

  

  (我該不會漏掉什麼重要細節吧?)

  

  ──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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