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見たい

　　「差不多如此了吧？」清雅將最後一本報告書封好，準備將它交到御史台上頭，然後結束這次暗殺風波。

　　審判結果下來了，刑部尚書來俊臣以暗殺貴妃、意圖謀反的名義將上官家所有男丁判處大刑，滿門抄斬，獨留上官家的女子們，因為藍貴妃網開一面而留下，清雅還記得處刑那天，上官策臉上驚恐、卻又十分滿足的表情，是因為親愛的女兒可以留下來嗎？

　　他不能理解為什麼藍貴妃要放過女孩子們，不過，反正上官家最壞的也只有上官菊，其他倒是沒什麼用。

　　他一邊將資料疊好，一邊準備離開辦公室，卻被門旁小小的人影擋住去路。

　　「上官菊……」

　　「清雅……」她的神色冷靜，卻越發顯得渺小，大概是上官家被滅門，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妳來這裡做什麼？」

　　「父親大人已經被送上斷頭台，雖然我能留下來，但那位大人大概不會放過我……我……我只是來向你道別的。」　　

　　「道別什麼的就免了。」

　　「那請讓我再拜託你一件事情！」說著，她跑道清雅面前，一臉悲傷的看著他。

　　「在我要離去前，請你……請你再像小時候一樣替我綁頭髮好嗎？只要這樣就夠了……拜託你……」她顫抖著。

　　清雅則是別開眼，微微點頭。

　　畢竟那頭長髮，才是清雅記憶的源頭。

　　「你……你愛過我嗎？」當他捧起她的長髮，菊問著。

　　「再囉嗦就連頭髮都不幫妳綁了……曾經，十歲那年以前，我想我是喜歡妳的……」不知怎麼，自己居然變的那麼感性？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是那個陸清雅了。

　　「但妳卻背叛了我，從那之後，對妳，我只有恨意。」

　　「對不起……我一直以來都是以對我有利的事情這個方向來思考，所以……我以來你真的和當時一樣，也以為你不會改變。」

　　「雖然這也是我的思考模式，但妳難道連愛和恨這種情感也不會思考嗎？」說也奇怪，明明這女人想殺了秀麗，清雅卻一點也不想對她展開報復。

　　他還記得前幾天，當她知道那一切都是清雅的演戲時的表情，想起那表情就讓清雅連報復計畫都不想想了。

　　（這樣已經夠了……這就是對妳最大的報復……）

　　「或許還是不懂吧？不過這也代表現在幫我綁頭髮的清雅依然是恨我的，對嗎？」

　　「沒錯，我恨妳。」絲毫不帶感情，清雅冷冷的回答。

　　「……這樣我就放心了。」說著，她遞上一把亮晶晶的飾物，不，是短刃。

　　「妳……！？」原本毫不懷疑接下，要將飾物插在她頭上的清雅看到短刃隨即愣住。

　　「我是不可能活下來的，大人他不會放過失敗的我，我很明白，所以，與其被他殺掉，我更寧願是我深愛著的你來動手。」菊平靜的說。

　　（笨蛋……若妳真的愛我妳就不會這樣對我！）清雅心想。

　　「所以妳是要我用這把短刃結束妳的生命？妳有沒有想過妳父親他是怎樣拼死拼活擔下責任，就為了讓妳留下？」他壓抑著慍怒的口氣。

　　「清雅……夠了……我明白父親大人的心意，我也想繼承上官家活下去，如果還有下次，我會更珍惜自己和父親生活的一切阿……但是現在太遲了，父親大人因為我，已經不在了…..」祈求低語，菊的表情充滿痛苦與悲傷。

　　──所以你明白了嗎？

　　「……我知道了。」

　　然後，他舉起短刃，朝她的細頸而去。

　　長髮落下，伴隨菊因驚恐而睜大的雙眼，散落一地紅褐。

　　「……清……雅……」抬起頭，菊看見自己在鏡中的倒影，長髮被清雅削的短短的，而清雅則有些無奈看著自己。

　　「東側門有一台馬車，是我的手下的，會載妳到大山脈另一端的平原，妳就在那裡生活吧！反正以妳的腦袋一定想得到要如何兼顧上官這個罪名卻又能延續香火，快去吧！」清雅放下短刀，轉過身去。

　　「清雅，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這不是我的本意，但妳父親離開前一直拜託我。」還有秀麗，那個傻女孩，居然為了菊願意聽從清雅一件事。

　　「還愣著幹麻？快去啊！」

　　「謝謝你！清雅，真的謝謝你！」菊顫抖著，眼淚從銅鈴般的大眼中流出。

　　「快走吧！……今後……別再讓我見到妳了……」

　　然後，上官菊就離開了，永遠離開貴陽，永遠離開清雅。

　　（今後，我們不會再有連結了吧？）事後想一想，或許是本家想藉這機會讓清雅和上官家的事情做一個了結，畢竟那個現任當家，清雅的小叔叔，也不是個簡單的腳色。

　　他拿起報告書，瞥見放在案桌上的短刃。

　　想也沒想，他將短刃直接丟出窗外，對準了庭院的湖泊。

　　＂撲通＂一聲，就像他曾經對菊的感情，就像他年幼時的那段記憶，全部的全部，都隨著那落水聲，深深埋進他的心底。

　　拿著報告書，清雅走出辦公室。

　　（今晚……能見到妳了吧？）想起那名少女或許又會賭氣嘟嘴，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想念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