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進擊的巨人》二次架空衍生文,與原作無關

 

*Der Stern系列番外二《夜空中最亮的星》

 

*里維中心,CP兵韓

 

*以上接受,以下正文

 

*****

 

 

  ──你的玫瑰如此獨一無二,而你,也是她唯一的小王子。

 

 

 

 

  下雨了,雨點打在車窗上,看起來彷彿無數星子,滑落、消逝。

 

  「您從尼斯一路到這裡啊?真不簡單呢,這樣下來已經幾天了?」

 

  「五天,整整五天……真是非常感謝您,願意載我一程。」

 

  我將頭靠在窗上,輕聲回應車主先生的話,他剛好路過關閉的車站,因為同樣欲往北上而同意讓我搭便車,雖然不到巴黎,但離巴黎也近,走路大約半天就能到市區。

 

  這樣來回走路、搭便車的日子,已經持續整整五天,交通罷工絲毫未停息,我們簡短地交談,不久後便陷入沉默,因為已經是第五天,我已不再覺得窘迫、尷尬,反而車主先生乾脆將收音機打開,令沉悶的氣氛稍獲緩解。

 

 

Etoiles éclairent dans la nuit, est-ce qu’ils s’en foutent(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
C’est lever du soleil, l’arrivée de l’imprévu(是太陽先升起,還是意外先來臨)
J’ai prié d’avoir tous mes douleurs dans mon cœur我寧願所有痛苦都留在心裡

 

Et sans vouloir oublier tes yeux也不願忘記你的眼睛
Donnez-moi le courage de vous croire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
Et sans mensonges je t’embrasse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Et quand je ne trouve pas le sens d’être ici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Je suis perdu dans la nuit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
Dans le ciel éclairent des étoiles夜空中最亮的星
Il luminez le chemin pour moi請照亮我前行

 

 

  歌手輕柔的聲音充滿整個空間,車主先生跟著輕哼,我記得這首歌,在巴黎時常聽見,就在一間酒吧,有個短捲髮、垂眼慵懶的女歌手總是唱著這首歌。

 

  我想起了指引方向的南十字星,它不是最亮的,卻是最顯而易見,因為它指引著水手返鄉的道路,北半球似乎是北極星?但今晚下著雨,我什麼都看不見,就像找不到韓吉,我也找不到夜空中最亮的星,只能繼續迷失在黑夜裡。

 

 

 

 

  回到巴黎後,我先找了能夠上網的地方,這才發現艾爾文寄了不少電子郵件,第一封是在出發前往里昂當天,說他們要來巴黎,接下來各種催促我現身的信,告訴我韓吉如何焦急地在偌大的巴黎,尋找我的身影。

 

  真不知該說是命中註定,我們終無法在花都相見,回到蒙馬特的短期租賃公寓當晚,他們已經搭乘早上的飛機,回紐西蘭了。大罷工幾乎在我踏進巴黎城區那刻解除,偏偏回到蒙馬特又花上半天,我們再度錯過,而我已心力交瘁,疲憊地無法思考。

 

  「里維大哥,謝謝你……」

 

  將自己完全浸透在裝滿水的浴缸時,伊莎貝爾的聲音自腦海中響起。

 

  按照艾爾文寄給我的故事,伊莎貝爾、弗蘭和我似乎是青梅竹馬,儘管我對她沒有任何印象,她的笑容對我而言仍十分熟悉。

 

  因為她是他小妹的緣故吧。

 

  「你是大哥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也是我的大哥。」

 

  被佩特拉當頭棒喝的夜晚,我再度來到弗蘭墓前,伊莎貝爾跟來了,我們徹夜長談,她握著我的手,感謝我將弗蘭帶回,不致流落異鄉,孤苦伶仃。

 

  她是弗蘭的小妹妹,同時,也是我的。在暗無天日的世界裡,紅髮小女孩大笑的聲音,使遙遠的記憶復甦,我們三人曾坐在堡壘之類的建築之上,仰望離開地下後第一次的星空。

 

  但是現在,我們的羈絆真真切切地在這一世結起,無論當時發生了什麼,都不重要了。

 

  我閉上眼,好似回到與弗蘭度過長久歲月的沙場,當他在我背上,沉重的心跳隨著踏出的每一步震盪,與汗水、血水交織的濃厚味道,當下我不覺得噁心,只想著再快一點也好,醫療站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卻好像永遠走不到,弗蘭叨叨念念著蒂卡波湖、紐西蘭的美麗星空、我們的願望。當他垂下手時,我渾然不知,只覺得這傢伙終於閉嘴,同時也永遠地闔上了眼。

 

  在學會「心碎」這個詞彙以前,我已經先體驗過。

 

  氤氳的水氣使我看不清,熱水從水龍頭源源不絕地流淌,流出浴缸,落在瓷磚地板上。水聲好像一首搖籃曲,他死去的那晚,神父無法準時前來,沒有人替他唱祝禱歌,那是我第一次對自己從不相信神,聖經課也從不認真聽講感到痛恨,我坐在他身旁,草率地畫了十字架,嘴裡喃喃唸著的,是他曾說過的歐提羅奧。

 

  那一夜,天空被砲擊捲起的塵埃籠罩,沒有星星。

 

 

 

 

  沐浴過後,我的腦袋清醒多了,首先從輕便的行李中拿出的是佩特拉送我的畫作。儘管現在的我仍是無神論者,對於「命運」一說卻不得不感到敬佩。

 

  與佩特拉相遇就是一例。

 

  當年兵團的成員如今四散於世界各地,譬如來自美國的艾爾文、紐西蘭的米可夫婦,或許還有更多成員懷抱片段記憶,痛苦地活著,也或許如佩特拉和妮法,一無所知地開懷大笑。

 

  我們在前往紐西蘭的飛機上遇過,在里昂車站又再遇。她和記憶裡一樣有著可人的臉龐,施以淡妝,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當她提議與我同行,我以為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她,但她終究和在兵團中,為人類獻出心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女孩相同。

 

  她成為研究生,已經二十多歲,距離當年香消玉殞的十六歲又成熟不少,她熱愛旅行、熱愛生命,和我在一起時,常繃著一張好看的臉,和「以前」一樣,她仍然是認真的女孩。雖然似乎什麼都不記得,無意中說出的話、露出的表情,仍帶著那時的影子。

 

  聽說歐魯在她身旁,當她訴說自己的故事時,我由衷感到欣慰。

 

  原本,我只打算答應她的要求,一起旅行,從此便不再聯絡,只是她已經不是我的部下,到底如何拿捏相處距離,對於我而言實在苦惱。一個月來,我反而被她用力拉了一把,當戒指弄丟、我難過地打算放棄一切,被佩特拉用棍子麵包結實地敲了一下。

 

  ……當下這種欣慰感實在令我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像傻蛋一樣要她去睡覺,我仍時不時擺出上司的姿態,而她也接受了。

 

  從艾爾文的資料中,我明白身為我的部下,佩特拉與其他三人慘死於女巨人手裡,我趕到時只來得及檢視他們的屍首,我甚至無法將他們帶回,佩特拉首當其衝,墜落在撤退時的原野之上。

 

  我隱約明白這件事對我的衝擊,我做出錯誤的選擇,就像面對弗蘭,我不能後悔,因為當下,我已盡了全力。

 

  佩特拉的畫中,大家都笑得很開心,這是現在的她,幸福而美滿。

 

  我很開心,雖然這種開心比不上被韓吉擁抱時的感覺,仍是令我不住為之鼻酸的喜悅。

  

 

 

 

  弗蘭的懷錶經過伊莎貝爾同意,被我再度帶回巴黎,我躺在床上,精神亢奮地無法入睡,乾脆盯著懷錶,讀秒數說不定比數羊更有效。

 

  當初決定趁簽證等待期間前往南法,主因是為了歸還這支懷錶,里昂是順便去的,它給我的感覺有點像皇后鎮,只是更典雅、更安靜,一點都不像孕育韓吉的熱鬧城鎮,不過我明白她其實不全然是外向的人,她有她的想法,深沉的彷彿黑洞,我看不透。里昂這座城市,同時隱含著優雅的一面,在綿延的串廊、在羅馬廣場的殘破遺跡,我能見到它深沉的、神秘的另一面。

 

  因為佩特拉,這趟旅行變得輕快許多,這點真的必須感謝她。

 

  到了尼斯,我將照片洗出來,每天晨昏去給弗蘭講故事,這是我們的約定,我拿著一張張照片,在紐西蘭的,特澤威爾、皇后鎮、基督城、奧克蘭,在法國,巴黎、里昂,每講出一句話,一段記憶就像影片一樣被點開,在腦海中播放,我發現照片中出現韓吉的頻率很高,所以也把我們的故事告訴他,不知道弗蘭會如何回答,如果他知道我愛上一個比我高、不愛洗澡的瘋狂天文學家,大概會狠狠嘲諷我一頓。

 

  我想起我們的初次見面,那時新兵裡有個惡霸,仗著自己魁武的身型優勢欺侮大夥,也嘲笑過我,當時沒有任何人有能力扳倒他,是弗蘭,想出一個讓他可以乖乖閉嘴的方法,只是他也沒有足夠的力量,便纏著我要幫忙,就是那時候,他的死纏爛打打動了我,兩人一起弄倒了惡霸,成為新兵中的大紅人,證明智力可以彌補拳頭不足的部分,也成為了朋友、兄弟,甚至家人。

 

  從小在育幼院長大,直到最後都沒有人收養的我,在弗蘭身邊找到歸屬感,只有他在乎我,我也只在乎他,無論訓練如何艱苦、戰爭如何折磨人心,環境惡劣、痛苦,只要有他在,我就能放心地衝鋒陷陣,而在他去世時,我也失去一切。

 

  或許長官說得沒錯,我確實患了心理疾病,那是失去親屬的痛,使我的心永遠缺了一塊,這一趟旅行是為了補足缺失的角落,當我跪坐在弗蘭墓前,當我心平靜和地說出所有知道的事情,當我將韓吉告訴我的,星空的故事一字一句地傳達,我才能慢慢地向弗蘭說出那句話,無論是那時或現在,我都來不及說出口的「再見」。

 

  我打開沒有訊號的手機,桌面是韓吉與我,佩特拉替我調的,打開相簿還有更多人,艾爾文、米可、納拿巴、莫布里特……大家都在小小的螢幕中微笑著。

 

  ──一起去紐西蘭看星星吧?

 

  從法國到紐西蘭,從巴黎到特澤威爾、到蒂卡波湖,是弗蘭開啟了我的道路,儘管他再也無法參與,與他一同度過的時光將會陪伴我繼續前行。

 

  懷錶停下,我在不知不覺中進入夢鄉,在那裡,我看見在醫療站前的自己,面對靠己身之力起身的弗蘭。沒有震耳欲聾的砲聲、沒有難以呼吸的塵土,完整而沒有半點傷口的弗蘭開口說了話。

 

  他對我說再見,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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