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進擊的巨人》二次架空衍生文,與原作無關

 

*Der Stern系列番外三《生命之名》

 

*阿爾敏中心,CP為明讓

 

*以上接受,以下正文

 

*****

 

 

  那段記憶,是腥紅色的,帶著令人窒息的熱度,及死亡迫近的恐懼。發生在深夜的無名大火,奪走了我的家人,同時,開啟了一段應該早已不存在的記憶。

 

  我的名字是阿爾敏˙亞魯雷特。

 

  走在蒙馬特往聖心堂的方向,迎面吹拂的是涼爽的夏日晚風,階梯上街頭藝術家演奏著輕快的樂曲,夕陽落下山頭前,將美麗的花都渲染為一片橘紅。

 

  望向眼前平和美麗的景象,直到現在,從大火迄今過了二十個年頭,我仍無法忘卻。當自己身陷火場時,我看到的不是拼命將我推向窗外的父母,而是只剩肌肉外表、巨大血紅的人體──巨人,我深刻記得他的名字,他是貝爾托特,我曾經的友人,不遠處另一個攻擊著兵團成員的鎧之巨人萊納,同樣也曾為我的朋友。

 

  身處在地獄之中,我不覺得迷惘,只是好熱、熱得全身彷彿就要蒸發,如果蒸發、變成水滴以後,我也能看到「海」嗎?能夠回到海中嗎?與情同家人、最要好的孩子們約定的,傳說中的大片鹹水海域……

 

  這是在那片熱氣中僅存的意識最後的想法,當我再度睜開眼,是爺爺,住在德北邊境海岸小鎮的爺爺,從此以後,我不再是單純的阿爾敏˙亞魯雷特,同時也是調查兵團,特別作戰班的一員。

 

  那段記憶彷彿被大火燒開了門,我再也無法忘卻任何一個細節。

 

  那時候,我看到了一篇文章,寫在科學雜誌中探討星球毀滅與記憶輪迴的文章,作者是韓吉˙佐耶,我曾經的上司,但是照片中的女人與記憶相差甚遠,她的年紀似乎很大,乾癟的臉皮看不出應有的活力。

 

  為了接近她,我開始讀天文學,我想找尋與我有相似經歷的人,如果可以,我還想找到艾倫和米卡莎。否則,僅僅只有自己,在這片天地中,實在是寂寞得寧願死去。

 

  爺爺過世後,我獨自前往巴黎,我拼命的念書,相較同年齡的孩子,我的腦袋多承載了整整十五年的知識,所以可以輕易跳級,一路以最年輕的姿態進入高等研究學院。儘管我無法確認現在的世界是否與當時的世界有所聯繫,儘管在這裡,人們對巨人嗤之以鼻,沒有聽過立體機動裝置,不知道三道圍牆的事,無妨,知識是跨越時空永恆的存在,但是,當我進入法國天文學會時,她已經不在。

 

  我果然,被神遺忘,而留在地獄了。

 

**

 

  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是我站在學會成員宿舍的頂樓,準備往下跳以前。

 

  手中的線索斷去後一段時間,我曾試圖尋找艾倫與米卡莎,或許他們與我一樣,或者儘管不同,我們仍是朋友。但是,當我真正找到他們時,真相好像一把利刃,再次抹滅我的希望,深深地刺進我的心。

 

  他們不記得我,理所當然地不記得我,因為米卡莎才四歲,艾倫三歲,他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弟,抬頭望著我的眼神,清澈而純粹。

 

  「艾倫、米卡莎,是我,我是阿爾敏……」我說,努力使自己不要哭出來,聲音不要顫抖,但兩個孩子只是看了我半晌,便躲回父母身旁。

 

  他們已經與我毫無關聯,儘管在那個時代,我們是如此相依為命,並肩作戰,一路為了約定看海的夢想努力,但我的時間停在修補瑪麗亞之牆一役,從此以後他們過得如何,人類是否獲得勝利、擴大疆土、走向火焰之水、冰之大地、走向「海洋」……與我,再無干係。

 

  父母雙亡、爺爺過世後,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剩隻身一人,人無法離群索居,離群的人類終將滅亡,而我,也將走向生命的終點。

 

  學會成員的宿舍位在巴黎近郊,光害不甚嚴重的地方,地平線一端是燈火通明的美麗夜景,頭上是滿天星子閃爍,如果從這裡跳下去,明早肯定有人發現,或許會替我安葬在德北故鄉的爺爺身旁,這樣至少有家人,可以安心些。我將證明文件放在前胸口袋,踏出顫抖的一步時,突然被人從後頭抱住,直接甩向地面。

 

  「喂!這麼美好的地方是拿來看星星,不是拿來跳樓的。」

 

  那個人粗聲粗氣的說,我本來正像頂撞回去,看到他的臉,所有的話卻又吞回肚裡。

 

  「約翰……

 

** 

 

  他什麼都不記得,現在的職業是個警察,在巡邏期間意外發現這個觀賞星星的好地方,有時會獨自帶著酒上來,發現我的那晚也是如此。當我無意間喊出他的名字,他似乎非常驚訝,以為自己被督察抓到,經過我不慎清晰的解釋,他才稍稍放寬了心,把喝到一半的酒遞給我。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跳下去不可,不過,如果只是想找人說那些故事的話,本大爺也是可以奉陪的。」

 

  他不相信我的話,不相信巨人的故事,不相信我們曾有過出生入死的回憶,不相信艾倫與米卡莎曾是他的戰友,其中一個還是他戀慕的女孩。

 

  但是,他願意聽我說,並且,他也真的做到了。

 

  我們相約每周一晚在屋頂上相聚,喝酒聽故事,我發現說出口後,那些記憶已不如獨自一人時恐怖,因為有了約翰,我也不再感到孤獨,每周為了說給他聽,我有了生活目標。

 

  他未曾批評過我的任何一段普通人聽來荒誕不經的故事,只是偶爾抱怨在這故事中,我把他敘述的很不帥,我們漸漸成了朋友,而也因為約翰,我終於慢下腳步,審視起自己,在這個世界度過的將近二十年。

 

  如果沒有他,現在,我也不能在這裡說話了。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當時他的突發奇想,只是為了讓我暫緩結束生命的念頭,但當故事說到第十五年時,我們已經成為彼此無法消逝的重要存在。

 

  在約翰的鼓勵下,我主動向葉卡夫婦應徵孩子們的家庭教師,儘管兩人年紀尚幼,如果能從最親近的位置開始,或許這一世,我們仍能成為朋友。

 

  遇到約翰後幾年,我再度遇到與我相似的人,他是艾爾文˙史密斯,調查兵團第十三任團長。當時,身為學會一員的我,很早便知道兩位紐西蘭天文學家即將前來,一位是韓吉˙佐耶,死去科學家同名的女兒,另一位是艾爾文,我首先接觸了韓吉分隊長,發現她似乎完全沒有記憶,只是一個勁地、近乎歇斯底里地尋找里維˙阿卡曼兵長,與她交談之中,我才發現大家似乎都在,在紐西蘭及巴黎。  

 

  雖然年齡境遇各不相同,記得的似乎仍只有我。

 

  直到艾爾文團長出現在我面前,在十三大的長廊中,高大修長的身影一如既往。

 

  「阿爾敏。」

 

  他看著我,嚴肅的臉上出現一抹微笑。

 

  「好久不見。」

 

  我難以描述當下的心情,那個呼喚自己的聲音令我顫抖,我哭了,從一開始幾行清淚,到最後哭得亂七八糟。就連遇到約翰時我都沒有哭。

 

  真可笑,也真難為情。一個男人哭倒在另一個男人懷裡。他沒有將我推開,只是溫柔地拍撫著我的背,他仍帶著團長的威嚴與氣勢,也多了身為教授的學者氣息,還有一點,夾在兩個身分之間的困惑與矛盾。

 

  我知道,我們都知道,承擔著不該存在的記憶,懷抱著破碎的心靈,這一世,仍必須微笑與所愛共處,儘管他們不記得曾經有過的點點滴滴。

 

  如果說上帝給人類最好的東西就是遺忘,那麼我們就是被上帝所遺忘的人,因為我們記得一切。這真的好痛苦,而這痛苦終因相遇平緩。

 

  那時,艾爾文團長主動出現在我面前,是希望我不要再試圖喚起韓吉分隊長的記憶。

 

  「我希望你不要告訴韓吉,並非認為她沒有能力承擔那些記憶,只是,既然她什麼也想不起來,仍然過得幸福快樂的話,那這些東西,對她而言是沒有意義的。」

 

  「艾爾文團長,那請你告訴我。記得這些的我們,又算什麼呢?這些記憶對我們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艾爾文團長雙手交疊,撐著下巴,我記得這個姿勢,他曾無數次各種作戰會議擺出相同的姿勢。那一瞬間又令我熱淚盈眶。

 

  「我不知道,直到現在,我也仍舊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人記得,有些人不記得…..」他告訴我,里維兵長只有片段、彷若夢境般的記憶,米可分隊長和其他過境紐西蘭的少年少女,更是一點都不記得,還有許多分隊成員,同時也是天文學會的成員,他們同樣不記得任何事情。

 

  「但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聚在一起,儘管不明白原因,仍舊待在彼此身邊。而找出那個原因……」他拿出那份報告,我年幼時看過的,與分隊長同名的女性寫的文章。

 

  〈論星球毀滅與記憶輪迴〉。

 

  「想必是我們這些懷抱著記憶的人的任務吧。」

 

  他笑得相當苦澀。這些年裡,艾爾文團長肯定也經歷了許多痛苦、難受的事情,更何況在他的世界,陪伴在身旁卻毫無記憶的人們遠比我多得更多。

 

  在那之後,我不再想著要讓韓吉分隊長想起一切,她不一定能像約翰一樣接受,更何況在這個世界,我們的相遇不過一個月。

 

  手機傳來訊息提示音,將我拉回現實,韓吉分隊長和艾爾文團長已經回到紐西蘭,離開前,韓吉分隊長告訴我如果找到兵長,一定會通知我,而艾爾文團長則說如果一個人待在巴黎會孤單寂寞的話,隨時歡迎前往紐西蘭。

 

  滑開螢幕,有兩則訊息,一則是約翰山天文台招募研究員的資訊,另一則是分隊長通知我,要和兵長結婚的喜訊。

 

  我笑著收起手機,走向坡道上一棟全白建物。電鈴聲響起,跑來迎接的是兩個孩子──艾倫和米卡莎。經過長時間相處,如今的他們已經非常信任我,和當時一樣,艾倫仍舊是個衝動的小男孩,米卡莎則默默擔任保護者的角色。

 

  在我決定離開巴黎,離開兩個孩子,與約翰一起在紐西蘭重新開始時,最先必須道別的對象,便是我的「摯友」,我們約定在紐西蘭的滿天星空下相會,儘管不捨,儘管兩個孩子哭得淚眼汪汪,儘管擁抱的溫暖真切實在,我已經學會與當時的記憶共處,同時走出自己的路。

 

  「阿爾敏,你要等我長大,我要變成太空人,達成你的夢想喔!」艾倫哽咽地說,純真的童言童語,表示幾年來的相處之下,我們確實再度懷抱起相同的夢想。

 

  他是個守信用的好朋友,所以我微笑著,勾住他伸出的小拇指。

 

  「好,我等你,約好了。」

 

  「我也會一起去的,阿爾敏。」米卡莎拉拉我的衣角,就算無法回到當時,如今,我深信我們能一起製造出全新的、寶貴的回憶。

 

  門外,約翰已經前來迎接。

 

  「約翰,辭掉警察的工作真的沒關係嗎?」

 

  「無所謂,憑本大爺的能力到哪裡都能工作,倒是你,如果沒有人聽你說故事要怎麼辦?」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同時勾起他藏在口袋裡溫熱的手掌心。

 

  「……說的也是啊。」

 

  這是個殘酷的世界,卻也非常美麗。

 

  夕陽已經完全沉落山頭,今夜依舊繁星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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